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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由于正处于黄昏，建筑物都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在春季尾声回归的候鸟们穿梭在橙色的浓云之间。
被校舍环绕的喷泉广场中，时而能听见被钢琴和小提琴的演奏，时而能看到换装成运动服的女学生们朝操场走去的身影。
暮色下的绿化带黑影，把道路分成了明显两侧，一边是标致的柏油路，另一边则是残留绿叶的黑色。
本以为京海女子学园内都是兴致高雅的大小姐不会如我所想的一样，乘兴去玩踩影子，但是我在经过某个路口的时候却偶然碰见了三五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子，在以非常优雅的动作进行着这个小孩子的游戏。
「啊，被看见了！」
「被别人看见不知廉耻的样子了！」
「居然被别人发现自己在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我已经成为不了母亲大人那样优秀的人了......」
说着这些略带夸张的话，她们就在我尴尬的目光中，用手掩着美丽的脸颊逃走了。
这一幕要是放在外面，吓跑她我一定会被当成变态吧。
不过......该怎么说呢？
纯洁无暇，如同洁白的羽翼，明明是同一个城市的人，这里的大小姐们却让人感觉如此的清纯和温和。
试着和路过的她们打了个招呼，有的会害羞地低头走过，有的会紧张地对我微笑回应。
是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些正常的女孩子的关系吗？在我的眼里，这些举止放在现在社会都显得保守和清纯过头的大小姐们，身后就仿佛带着神圣的光辉......
真是......太棒了。
这个地方......真是太棒了。
因为——
如果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孩子，劝诱她加入偶像这个圈子，她是绝对有培养和挖掘的潜力的。
倒不如说，现在的业界就缺少这种清纯的因素和反差的刺激，一旦成功，就能圈到无数的粉丝和关注度。
这样的话，我们拥有柊乃，真巡小姐，还有尚未不确定的第三人的AP事务所，就可以稳稳地在业界占据脚跟，然后开始大规模的招募和扩建，成为超大型的艺能事务公司了！
等到那时，我就可以坐在办公室，指使着那群刚进入业界的菜鸟经纪人跑东跑西，让他们熬夜写文案，累死累活地工作，然后只给他们只够勉强养活自己的工资！
哦，哦哦......看到了，我已经看到我坐在办公椅上挺着啤酒肚的光辉未来了！
「哦，这位散发着薰衣草清香的美丽大小姐，您对成为偶像有兴趣吗？」
怀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我立刻跑到了一个单独行走在教学楼前的少女身边，如同骑士一样对她行礼。
只是——
「嗯？偶像劝诱？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门卫在做什么啊，怎么会让这种肮脏的大人进来呢。」
“嘿咻”地一声，把手上有些沉的垃圾袋放到了地上，这位穿着京海女子学园制服的黑色长发女性双手叉腰，背对着我，摇了摇头。
「而且，居然用什么“散发着薰衣草清香的大小姐”作为开场白，你难道不知道这里的孩子基本都是很纯洁的吗？直接提起说她身上的香水味，只会把她们吓跑的哦。」
「......诶？」
「才不是“诶？”呢，看来你不仅脑子不聪明，说话习惯还和真巡认识的某个废柴经纪人差不多呢，这样怎么可能劝诱的到呢。」
「诶、诶？真、真巡？」
「是哦，Ma·hi·ro，如果你有点常识，就应该知道真巡是谁吧？」
诶诶，不、不会吧......
难道说，我难得做一次经纪人该做的劝诱工作，结果直接就撞上了Last Boss？
表情从刚才故意装酷变化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尴尬的张嘴，我看着前方背对我的黑发“大小姐”，内心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而对方，自然也没有辜负我的这份不安，几乎是在我这份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就转过了头，举起了右手。
「好了好了，别惊讶了，有什么话等着和那个门卫说吧，真巡还有班级的扫除........嗯？怎么感觉，你长得好像灰人先生呢？」
因为就是本人哦。
「唔，不对不对，灰人先生应该始终穿着那套老掉牙的黑色西服才对，这个人应该是自暴自弃把头发染成灰色，穿着校服的不良才对......」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就只是一件老掉牙的西服啊。
「......灰人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是你叫我过来的吧......」
搞什么啊，真的是真巡小姐啊，就算是巧合也太过分了吧。
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我叹了口气，对着表情还有些呆滞的真巡小姐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啊，真巡小姐，你认识的那个废柴经纪人来接你了哦。」
「诶诶诶诶！？真、真的是灰人先生啊......」
夸张地后退了好几步，还挽着袖子的真巡小姐仔细地打量了我好久，表情丰富的可爱脸庞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惊讶。
而确认了真的是我之后，她一只手抚着胸口，安心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又“唔”了一声，抱怨地嘟起了嘴。
「什么嘛，灰人先生，为什么你到学校了不通知真巡一声呢，这样突然的出现不是很吓人嘛。」
「我也没想到，在这个学校里随便找一个人劝诱就直接撞到了真巡小姐啊......」
「唔，为什么会露出那么不愿意的表情呢？直接碰到真巡还算你好运呢，灰人先生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可是禁止外人劝诱的哦。」
「诶，是这样吗......」一瞬间就崩塌了啊，我那庞大的事务所帝国计划，理想和现实差距有这么大吗......
「......灰人先生，莫非你刚才就一直借着劝诱的名义，在这个学园里随意搭讪吗？」
“啪！”
「好痛！？」
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真巡小姐用纤细的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下，嫌弃地看着捂着痛处的我。
「真是的，果然男孩子的想法都太下流了，尤其是灰人先生这样的，一刻都不能放松呢。」
「呃，可我真的只是想要劝诱别人啊......」
「那就更不行了！」
“啪！”
「好痛......」
不知为何，真巡小姐弹了我第二次额头，一脸不满地鼓起了右脸。
「灰人先生，我们事务所的员工，排除掉真巡个柊乃，一共就只有没用的社长，中年人铃木，废柴灰人先生三个人哦？比起招募新的偶像，你们还是先把新的幕后员工招清楚再说吧。」
「......把来面试的人全部吓走的，就是真巡小姐和柊乃吧。」
「灰人先生，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都没有。」
不要把垃圾袋当做投掷武器威胁别人哦，好孩子绝对不能模仿哦！
看我老实地对她投降，真巡小姐也收回了要把手上的垃圾扔向我的动作，露出了捉弄人的微笑。
「嘛，什么都没有说明就灰人先生过来，这也是真巡的失误，真没办法，灰人先生就来帮真巡做些事情吧~」
「......等一下？这句话的逻辑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是你的错觉啦，垃圾堆放处就在前面哦，快走吧快走吧~」
「哈......」
还没怎么明白事情的来由，我就接过了真巡小姐手上的垃圾袋，我跟上了前面那个走路轻飘飘的背影。
☆☆☆
「灰人先生，高处的玻璃还没有擦干净，还有好几处呢，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灰人先生，第四排的桌子上还有灰尘呢，怎么能这么马虎呢！」
「灰人先生，黑板擦太脏了，粉笔也没有归类，要先把准备工作做好再整理黑板哦！」
「灰人先生，能不能快一点啊，再过两个小时就是妈妈和约会对象见面的时间了，拖拖拉拉地可是赶不上的哦！」
「那你就来帮忙，别让我一个人打扫教室啊......」
一只手撑着拖把，我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看着这间排列整齐，除了我和真巡小姐就没有其他人的空旷教室，叹了口气。
虽然听说过京海的教学设施比普通学校要豪华不少，但我也没有想到，就连教室的空间都比我就读的高中教室大了一半不止。
而如此空旷的教室，却只摆着不超过三十张桌椅，每一个课桌边还有一个副桌，听真巡小姐介绍，这是用来当书包和其他杂物的地方。
黑板的大小，多媒体投影机的精密程度，甚至连教室窗外的那片黄昏景象，都是我们学校无法比拟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
「真巡小姐......为什么你会被要求一个人打扫这么大的教室呢？」
「没、没办法嘛，那个可恶的教导主任抓到了上课迟到和打瞌睡的真巡，说了一堆难听的话，结果真巡顶嘴了两句，她就生气地罚真巡一个人打扫教室了。」
黑色过膝袜包裹的小腿轻轻地摇摆，坐在教室前方讲台上的真巡小姐用双手撑着她白皙的脸颊，无奈地皱着眉头。
「虽然班上的同学提出要帮真巡的忙，但那样也太不好意思了，所以走投无路的真巡就只能叫灰人先生过来了。」
「然后你就把所有工作都推给我了吗......」
「才不是全部呢，真巡可是承包了讲台这里所有的工作哦！」
「那里的扫除就只有换花和擦讲台吧......」
「啰嗦啦，比起在这里抱怨真巡，灰人先生还是快点把地板拖干净吧！」
「是是是......」
重新支起拖把，我用右手敲了敲发酸的肩膀，继续着繁琐的扫除工作。
或许是教育良好的缘故，地板上除了一些女孩子掉落的头发或者纸巾以外，就没有多少垃圾入眼了。
把干净的抹布浸入凉丝丝的冷水中，小心地擦拭课桌的每个角落，顺便把没有排好椅子放到桌椅下方的空隙。
阳台的扶栏，白色的瓷砖地面，还有水池的冲洗口，快速地清洗过一遍以后，几乎就没有再检查一次的必要。
单调乏味的时间，随着夕阳缓慢的下沉流逝着，而我在这种平淡的扫除过程中，内心却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
偶然停下动作，眺望窗外的景色，总感觉和我以前所见的都有所不同。
夕阳西下，褪去颜色的青空逶迤花边一般的云彩，眼前的天空漂浮着朵朵裂开的块状云，在夕日耀眼阳光的照射下映照着斑斑影子。
操场上跑步的运动部社员，规律地叫喊声，都让我觉得十分稀罕。
如此悠闲的时光，或者说，这份身为〖学生〗才会体验到的校园感，可能就是我不排斥扫除的理由吧。
「......灰人先生，手上的动作又停下了哦。」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
「......真巡并不是想责备你啦。」
提醒了我一句，从刚才开始就坐在讲台上摇晃着小腿的真巡小姐，突然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灰人先生内心在想什么，真巡大概都懂哦。」
「......是吗。」
「嗯，因为，真巡也是这么想的。」
那副姿态，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憧憬。
流窜着让人觉得温暖的感情，真巡小姐的双瞳，稍稍地眯了起来。「真巡呢，一个星期可能只能来一次学校，来了学校也会因为睡眠不足打瞌睡被老师骂，下了课被周围的同学问很多问题，根本没有多少闲暇的时间呢。」
吹进教室的风，让她的发丝轻微地飘动着。
明明她的用词都不能用于正面的表达，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悦。
倒不如说，她很享受这部分时光。
像是现在，她嘴角露出的微笑就能说明这一点。
「在学校的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真巡就必须离开学校，继续偶像的工作了。」
真巡小姐略带遗憾地撩动头发，让它不挡住自己的视线。
「偶像的工作虽然忙碌，但真巡也很喜欢那样的过程，只是呢......真巡觉得，像现在这样悠闲的校园生活，能够再长一些就好了。」
她低着头，对我莞尔地一笑。
「灰人先生呢，你一定也是这么觉得吧？」
我感到了某种纯正的气质。
无论是声音的回想，微笑的角度，还是从全身焕发出来的气息，都和我有着根本的不同。
我和她职业上的差距，这份名为身份的框架，一下就拉大了我和她的距离。
简而言之，真巡小姐就是这么一个享受着偶像这一职业，但内心也同时憧憬的校园生活的，稍微有些任性的女孩子。
行将遗忘的感触，在这一瞬再次传达了过来。
我只是一个帮助她的幕后人员，就算繁忙程度相当，平日里的感想也一定不一样。
把我和她统一起来，把我的想法和她对等起来，这一定是傲慢和无礼的。
就算，上面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也罢。
所以——
「......真巡小姐现在会觉得悠闲，只是因为你把事情都丢给了我吧。」
「唔......难得真巡说了一些好话，灰人先生一下就把气氛给毁了。」
背过身子，用坏心眼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无视着真巡小姐抱怨的目光，拎起水桶，朝着阳台的水池走去。
同时，内心里，再一次坚定了那份支撑自己的动力，还有决心。
「这样的我，很可爱吗？」
「灰人先生呢，你也这么觉得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等到，我能够挺起胸膛对她们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那时候的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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