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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书院 > 玄空秘旨 > 第三十六章 柳暗花明(下)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莫流云的幻觉而已。适才,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见他瞧着火架上的烤鱼呆呆出神,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苍白惨淡,一会儿又是笑意如春,甚是古怪。两人早已暗自戒备,冷若霜自打了他一巴掌后便即低头烤鱼,不去看他,自然于他的种种怪异迹象丝毫不见,自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此刻见莫流云突地站起身来大呼“不要”,心中一惊不小。

待莫流云一跃而起,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早就抢上,分在左右摇晃他臂膀想要将他唤醒,却哪里能够。欧阳明月一搭他脉搏,只感脉象甚是紊乱,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忽而一股真气横冲直撞,直透内关穴而来,若不是他全力而为并且早有防备,手指已然被这股强劲的真气震开。忙点了莫流云身上几处大穴,待他昏睡之后复将一股真气输进他体内。

冷若霜这才抢到莫流云身旁,伸手握了他手,颤声道:“他…他…我…我…”只说了四个字便说不下去,过了一会才镇定下来,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欧阳明月道:“姑娘不必着急。莫老弟只是因为心神错乱,才致使‘大慈大悲手’的异种真气有机可乘,产生幻觉乱了心神而已。和…和姑娘的那一巴掌可是毫不相干。”

说着微微一笑,但随即收敛了笑容。皇甫十四也道:“适才莫老弟脸色古怪至极,姑娘分毫不曾看到。只是旧疾复发而已,倒也不必担心,更无需自责。现在只需休息片刻便即无妨。”

莫流云此时发狂,在客栈中又是有先例在前,冷若霜又是聪慧过人,按理说不可能猜不透这变故从何而来。只是一来她一颗心都在莫流云身上,见意中人突的发狂是以着急过度,自己先乱了阵脚。二来她一直后悔不已打他巴掌,此时听欧阳明月说了其中缘由,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低呼一声:“不好。”原来是鱼已被烤的焦了,二人忙转身去重新烤制,只剩冷若霜一人在莫流云身旁。不过半盏茶时分,莫流云身子一颤,冷若霜见了心念一动,立时站起身来,忙转过身去。

谁知莫流云一动之后并未醒转。冷若霜听身后并无任何声响,才又转过身来。又过片刻,莫流云这才幽幽醒来,一骨碌坐起,“咦”的一声,两眼茫然的看着四周。冷若霜见他醒了,心中一阵欢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板起了面孔,冷冷的道:“瞧你下次还敢不敢拿蛇来吓本姑娘了!”

莫流云抬头瞧了瞧冷若霜,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只记得被打了一记耳光后,便不省人事了,至于为何会躺在这里却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他忽的一跃而起,跳到冷若霜身旁,伸手抓了她手,嘿嘿一笑,脸色歉然道:“小子却不该拿了蛇儿惊吓了姑娘。姑娘大人以后可千万不要不理小子了。”可怜巴巴的瞧着冷若霜,又是嘿嘿几声笑。

冷若霜见他虽出言致歉,但脸上仍不免一丝狡黠之色,心中有气,冷哼一声甩脱了他手,转身向欧阳和皇甫二人走去。莫流云见她兀自对自己不甚理睬,心中不免一阵难受,只得搔了搔头也向几人走去。当下几人简单吃了些烤鱼和野果,便出了山洞。

经过一番思索,冷若霜带领几人先行走到那摆放骷髅的小路旁边,瞧也不瞧地上的骷髅便毫不迟疑的向前疾走。三人见有时眼前明明无路,她只在花草丛中一钻,茂密的树丛中一绕,竟又转到了小路之中。

有时似已到了尽头,哪知竹林背面,大树后边却是另有幽境。如此这般走了个把时辰,果然不再见到那棵大松树,和横在路中的大石。几人愈走愈奇,只觉山势也愈来愈高,行到后来,只觉前前后后具是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好一座黑压压的大森林。偶尔有一丝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透射在地上,却仍是黑蒙蒙的瞧不清楚四周。

冷若霜停步不前,“咦”的一声皱起双眉,向四下里打量一番。莫流云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冷若霜打手势叫他噤声,仍自沉吟凝思。随即眼前一亮,原来是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点了火折子。

冷若霜转身向四周瞧了瞧,微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又过片刻,突然喜道:“是了。定是这样。”随即转身向前走去。几人又转了七八个弯,冷若霜边察看地势,边不断打量。她扳着手指默默算了几遍,在地下踏着脚步数步子,莫流云听她低声念着,“震一、屯三、颐五、复七、坤……”更不懂是甚么意思。冷若霜边数边行,数到一处停了脚步,朗声说道:“只有这里可以出去,另外地方全部不对。”

三人见前面黑漆漆的,俨然是一株大树的树干,几人心下奇怪。莫流云搔了搔头,向冷若霜瞧去,似有询问之意。冷若霜道走上前去,伸手在大树树干上敲了敲。说也奇怪,那树干并非实木般,发出沉闷的声响,而是“咚咚”两声,声调要高于其余之处,显然此处树干已被挖空,几人大喜。

欧阳明月持了火把走进仔细查看,见树干右侧距地面约三尺之处,悬有一个门环,心中大喜过望,伸手便拉。冷若霜急叫:“小心机关,不要鲁莽。”话音刚落,只听四周“嗤嗤”破空之声急急传来,显然是那门环触动了机关。

四人只觉昏昏暗暗中,也不知有多少暗器向自己射来。莫流云早已闪在冷若霜身前,抽出腰间铁箫舞得密不透风。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也早已抽出兵刃,听音辨位,将袭来的暗器一一拨落。

只听“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分,四人才觉袭来的暗器逐渐减少,不过间或仍有数枚暗器齐齐袭来。四人凝神屏气,再也不敢大意。又过半晌,莫流云这才颤声道:“大家都没事么?”

欧阳皇甫二人应道:“没事。”莫流云这才放下心来。欧阳明月只觉冷汗直冒,再也不敢鲁莽行事,颤声道:“没…没想到这门环竟连接着机关。幸亏大家没有受伤…否则…否则…”皇甫十四打断他道:“咱们四人任何一人去拉门环的话,都会触动机关。此乃无心之过,欧阳兄不必太过自责。”莫流云和冷若霜也出言安慰了两句。

冷若霜心中惴惴,一拉门环,一扇长方形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几人顿时眼前一亮。跨过小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过盏茶时分便走到了尽头。四人只觉视野开阔,豁然开朗,自有另一番光景。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冷若霜转身又把甬道尽头的小门掩好,见小门竟是大树树干的一部分,若不是从内部打开或者无人指点,如此隐秘当真是找寻不到。莫流云等三人见了也是啧啧称奇,忽的冷若霜见莫流云右手臂似有点点血迹,心下一惊,忙抓住他手臂,将血迹之处的衣衫用力撕开,见一条两寸来长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溢出,显是被刚才的暗器所伤。

冷若霜眉头一皱,柔声道:“受伤了怎的不说?”见血色鲜红,并未有毒,这才心下稍宽,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巧瓷瓶,倒出一枚药丸递给他,道:“这是姥姥在摘星峰上调制的冰心玉露丸,有补神健体,止血化瘀之效,快些吃了。”

莫流云见这药丸通体朱红,没有一丝杂色,显然异常珍贵,稍一迟疑,并不伸手去接,微笑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这疗伤圣药,姑娘还是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吧。”冷若霜当即脸孔一板,冷冷的道:“怎么,怀疑是毒药么?”莫流云忙连连摇头摆手道:“不…不是…姑娘误会了。”

冷若霜又道:“这冰心玉露丸本姑娘既然拿出来了,又岂有收回去之理。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话音未落出手如电,戳中了莫流云穴道。莫流云不由自主张开嘴巴,冷若霜一伸手,便将药丸递入她口中。

莫流云只觉这药丸入口冰凉,清香怡人,吃了之后顿觉神清气爽,伤口处的疼痛也减轻了甚多。冷若霜见他吃了药丸,这才拍开了他穴道,微笑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又从他衣角上撕下一块布,将他伤口包了。

莫流云哭笑不得,心道:“好一位霸道姑娘。”口上却道:“姑娘这冰心玉露丸,果然是疗伤圣药。”冷若霜白了他一眼,道:“少拍马屁,姑娘不吃那一套。”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对视一眼,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岂能逃过冷若苏霜的眼睛,向二人扫了一眼,问道:“你二位要说些什么?”皇甫十四干咳两声,只得硬起头皮道:“姑娘果然神机妙算,若不是姑娘引路,咱们三人就是把这大山翻了过来,只怕也寻不到这上山的路径。”

二人本以为冷若霜多半也会说他们拍马屁什么的,却不曾想她只不过抿嘴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对。”皇甫十四道:“哪里不对?”冷若霜道:“上山的道路绝不止这一条,你们还记得咱们在客栈时,那小二说什么来着?”

三人一怔,莫流云道:“是了。给咱们指路的小二哥曾说,张二哥曾在不归山上打柴,误打误撞,走进了百鬼山庄的地界。如果百鬼山庄就在这不归山的山顶,这上山之路如此隐秘,谅那小二再怎的误打误撞,也不可能走到这里。看来,定会有捷径通往山顶。亦或是有人故意布置了这许多陷阱,阻拦上山之人。”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齐声道:“定是这样。”

莫流云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冷若霜却道:“十洲三岛的人亦正亦邪,行事也从不按江湖规矩。他们既和百鬼山庄有牵连,这百鬼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咱们现在一无所知。况且就冲着‘百鬼’这名号,也透出一股邪气,武林中哪个名门正派亦或是正人君子会用这种魑魅魍魉般的名号?”

皇甫十四点了点头,道:“姑娘是说?”冷若霜道:“咱们不如天黑之后行动,况且天黑之后若有山庄,必然会有灯火。如此按图索骥岂不甚好。”三人拍手称赞道:“如此甚好。”几人寻了些野果,又找到一泓清泉。皇甫十四一宿没睡,此时哈欠连连,举目四望,见四周草木茂盛甚是隐蔽,道:“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养精蓄锐。”不等几人回话,早已躺下身去,倒头便睡。

他这一睡,直到太阳落山仍没醒来。又过一炷香时分,四周渐渐暗了下来,欧阳明月这才叫醒皇甫十四。四人只觉离百鬼山庄越来越近,心中自不免一股兴奋之情,毕竟不知百鬼山庄中有什么在等着几位,兴奋中又夹杂着一丝不安。四人吃了些野果,喝了山泉水,便又向前行去。

行了个把时辰,四周已是漆黑一片,纵然尽力睁大眼睛,也是难以见物。好在四人都是武学好手,视力听觉自然较常人灵敏甚多。当下也是一步一步走得更慢,只恐一脚踏空,跌入山沟陷坑之中。如此这般走了十来里,只觉举步踏到的尽是矮树长草,哪里有路可寻。每走一步,荆棘都钩刺到小腿。四人只暗暗叫苦,但觉马上便能揭开百鬼山庄的真面目,当即又忍耐下来。

突然,四人眼前一花,见左首不远处出现出几颗不甚光亮的星星,在天边闪烁发光。星光虽暗淡,但在此黑漆漆的黑夜中,也是光亮无比。四人凝神望去,想要辨别方向,看出原来并非天星,而是几盏灯火。四人大喜,当即加快脚步,笔直向着灯火处赶去。

急行一阵,但见四下里黑森森的都是树木,原来灯火出自林中。可是一入林中,再也无法直行,林中小路东盘西曲,不一会忽然不见了那灯火。四人一惊不小。莫流云道:“他奶奶的,真是邪门。刚才明明看见那灯火便在前方,怎的到了这里却又消失不见了。”

欧阳明月向地上吐了几口口水,叫道:“晦气,真是晦气…黑夜行路竟碰上了鬼火。”随即又念了两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佛主保佑。”密林中难以辨别方向,皇甫十四一纵身跃上高树去不断向四周眺望,却见灯火已在身后。轻声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真是奇怪。”几人接连赶了几次,已是头晕眼花,却始终走不近灯火所在。

冷若霜冷哼一声,轻蔑一笑,心道:“定是林中道路作怪。如此这般没头苍蝇的瞎走,总是不成,且定一定神再说。”当下调匀呼吸,稍歇片刻。半晌,心中已打定主意,一跃而起纵上一颗高树,凝神四望片刻仔细打量一番,微一沉吟又落下地来,心中已有了计较。

向三人道:“走吧。”说着转身向右前方走去。莫流云紧随其后。冷若霜默默数着脚步,待数道十七步时,忽的转而向左。如此这般行了二十八步,忽的又转而向右前方。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曲折穿行,只觉道路愈来愈是奇幻。

几人时而向左,时而转右,有时更倒退斜走数步,似乎越行越是迂迴迢遥,又行了约莫两炷香时分,向左一转,忽而灯火通明,好大一座庄院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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