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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书院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章华交锋
 
皇后有娠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如长风过境,一啸万里。

次日一早,朝阳耀目,号角声声如同涟漪顺着长街层层传去,承乾宫宫门大开,文武百官从两腋处鱼贯而入,刘钦站在承乾宫殿中,欠身虚扶着太子的手臂。

待太子缓步走上玉阶,坐在御座之上,殿内侍郎长长一声跪,文武百官皆跪倒在地。

太子凤目淡淡,绣口轻启:“平身。”

礼毕,众臣归位。

大将军王纂长揖:“臣闻听皇后有娠,主公子息单薄,此实乃幸事。”

太子左手扶住御座的扶手:“确如爱卿所言。”

“如今皇后有娠,又乃一国之母,实乃社稷之福,不如封赏其母家,皇后也能静心安胎。”

皇后是王纂的堂姐,皇后的母家便也是王纂的母家,这一手如意算盘的确很妙,郑清带头跪拜:“臣附议。”

孟辞临一袭衮服立于殿中,闻言眉间微皱,足下刚要有所动作,孟岂淡淡一撇,孟辞临只得停下了向前走的趋势,微微垂目。

太子高坐明堂,殿前众人细微动作变换皆尽收眼底,孟岂就是这个性子,常居中立,不偏不倚,也正是他这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孟家才能日益兴盛,虽然没有滔天权势,但足以经久不衰,可惜这也助长了王家的嚣张气焰。

“孤倒记得王家确有几个骁勇儿郎,”太子面上带笑,“禁军中有个护军参领的职务,不如从王家挑选个合适的子弟历练一番。”

护军参领是个从三品职务,放在京中不大不小,王纂听了显然不满:“如今禁中有丞相九卿,唯有太尉一职高悬,微臣有一小侄,文韬武略,皆为上乘,臣以为可以胜任此职。”言罢又是一揖。

太尉是从一品,从皇帝起一直形同虚设,王纂今日所说,合情合理,显然对这个职位觊觎已久。

“哦?王爱卿却和孤想到一块去了,刘钦!”太子凤目含笑,左手轻轻叩击御座扶手,紫金冠下朱紘垂委,唇红齿白,看上去只是个毫无城府的少年郎。

刘钦手捧御诏,立于玉阶之上,缓缓展开御诏。

不论是皇帝还是太子,旨意都是简单几句话,其后自有尚书官代为润色,这道御诏亦是如此,文藻华丽,洋洋洒洒,最终,朝臣终于听了个明白,太子殿下竟把太尉这一高官封赏给了右都御史孟辞临。

右都御史虽然也是从一品,但权力不大,太尉掌管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军政大权,是当之无愧的重臣、权臣,王纂是武将之首,全国军政大权一直被其视为囊中之物,如此一来,却大大削弱了王纂的权利。

王纂的笑意僵在脸上,孟岂听闻次子高升,脸上非但没有喜悦之情,眼中却还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

此时此刻,殿前众人的脸上异彩纷呈,太子脸上如沐春风。

“臣谢殿下隆恩。”孟辞临手举笏板出列,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爱卿免礼。”太子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孟辞临的神色,只可惜孟大人从始至终,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情绪。

太子有时着实要怄气,这孟辞临心思如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哪里也找不到他的弱点,高官厚禄又如何,亦是喜怒不形于色。太子心里突然很想看他失色的模样,想想就觉得畅快。

博山炉里紫烟缭绕,朝臣心中却摸不清这位太子殿下的想法了。太子年幼,偶尔也随皇帝临朝听政,间或发表见地,一向中庸谦和,如今刚刚临朝摄政,便大刀阔斧,先是把禁军兵权赐给孟辞临,如今却是举国军权。

而怪就怪在,太子的权利不是赏给孟相,也不是其长子孟伯庸,而是相府二公子孟辞临。

相府处庙堂之高,本就位高权重,丞相孟岂冲淡平和,不好与人交接,可惜圣意独断,如今诸多权利流水似的涌向孟家,看这样子,太子是要扶植孟家了。

皇帝倚重王家,太子倚重孟家,如今朝中的风向也越发让人看不清楚。

殿前众臣心中惴惴不安,殿外秋高云淡,阳光普照,可这禁中的天,似乎是要变了。

*

朝会后,众臣正三五人结伴,议论朝上之事,孟岂眉头紧促,还没来得及和孟辞临说上话,刘钦已弯着腰走过来,先行过礼,接着道:“太子殿下请孟太尉章华宫一叙。”

刘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许多朝臣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孟岂眉间忧色更深了一重,孟辞临点点头看着孟岂道:“父亲在家中稍待,儿子见过殿下后再与父亲饮茶。”

这话说得含蓄,只是孟辞临故意加重了“饮茶”二字,孟岂听懂了,只得说一句:“切记慎言。”

章华宫是皇帝处理政务、接待外臣的地方,檐角飞翘,碧瓦飞甍。比不得昭阳宫金碧辉煌,但自有静穆沉古之气。

孟辞临褒衣博带,衣袂飘飘,由刘钦引着踏上丹陛,走至章华宫正殿门外,刘钦驻足。孟辞临略整衣冠,推开殿门。

太子殿下端坐于案前,头戴冕旒,绣口微抿,面前是乌木边花梨心条案,手持狼毫,这个角度看去,神情像极了皇帝。

皇帝便是这样一个皇帝,蔼然含笑之际,风云轮换,高坐明堂,耳听八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太子肖似其父,凤目含笑,心思百转千回。

孟辞临幼时见过太子的生母,彼时兰贵妃不过二十岁,莲步纤纤,体态轻盈,风华无双,怕是全京畿最美的女人,又有着七窍玲珑的心思,是皇帝最宠爱的嫔妃。

女儿随父,此话不假,也幸亏灵均没有像兰贵妃一般仪态万千,举止神情皆与皇帝一般无二,否则不肖两年,女儿身份便难以遮掩了。

孟辞临在殿前略整衣冠,长揖:“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长乐无极。”

太子撂下笔,凤目含笑:“辞临快坐。”

太子待他一向冷言冷语,今日浅笑盈盈,说不出的怪诞。孟辞临心中警醒,脸上却带着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抬步走到酸枝木椅前,施施然坐下。

立刻有宫婢奉上香茶。

“迟玉国朝贡送来的君山银针,据说是谷雨前采的,孤尝着不错,记得你喜茶,便叫你来尝尝。”太子合上奏本,右手端起茶托,左手撇去浮沫,长睫轻垂,这个角度看,敛去眼中寒芒,身上也带着三分兰贵妃的影子。

耳杯是绿釉陶制成的,光润晶莹,宛如碧玉,孟辞临看着耳杯下游弋的红色鲤鱼形花纹,淡淡啜饮一口道:“‘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此诗诚不欺我,果然口感上佳。”

太子端庄而坐,再饮了两口,终于摆出正色道:“我不晓得你喜欢什么,送你个高官,你可欢喜呀?”

太子长大以后,很少说这样直白的话,而话中似有若无的调笑之意,让孟辞临警醒起来。果真伴君如伴虎,片刻也含糊不得。

来到章华宫前,孟辞临心中早已颇多计较,此刻心中不觉意外:“微臣多谢殿下厚爱,只因微臣资历尚浅,实难担此重任,恳请殿下收回成命,另择高明。”

一套说辞,滴水不漏,至于太子话中其余的百折回环,权当没听见。

太子听了,心里头恼恨他推三阻四,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和他打起了官腔:“资历并非衡量才干的准则,孤与爱卿自幼相识,爱卿才干俱佳,不必妄自菲薄。再者,御诏已下,朝令夕改,孤的颜面该置于何地?”

孟辞临抬目,正巧看见太子凤目盈盈地看着他:“孤确有私心,孤且问你,你且见我俯瞰众生,可晓得我如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举国上下,唯有你孟辞临知晓我的身份,你若都不帮我,是等着王纂谋朝,亦或是等着皇后诞下麟儿,切莫忘了,我的诸位叔伯亦对这如画江山虎视眈眈,他日若有差池,于我自然万劫不复,于你又有何等好处?”

说完,太子又换了一幅脸孔,眼中似有点点泪光,犹自楚楚:“我生母早亡,在宫中便孤独无依,如今父皇病势沉疴,王纂步步紧逼,我当真是累得很。”

这一番话,太子说得可怜,甚至没有自称孤,孟辞临垂目听着,心里又复杂起来。太子确实身世可怜,他幼时答应主公入朝陪伴太子也有这么个缘由,没有娘亲的孩子看着总是幼弱,每当她摆出犹自楚楚的模样,他心里便狠不下心来。

太子见他垂目不语,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沉得住气”,举起双耳杯饮了一口茶,张口只欲再言,却见孟辞临抬起头,双眸浩瀚如海:“太尉一职,不可谓位高权重,敢问殿下,为何觉得臣能胜任呢?”

太子心快如电:“卿与孤相识多年,算得上竹马青梅,孤自然最看重你。”这话说得暧昧,且太子殿下目光盈盈,果然见孟辞临紧紧皱起了眉毛。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每天早上七点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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